2014年12月17日，因身体不适请假在家的冯志明被通知要参加一个重要会议。

当他来到呼和浩特市公安局，正和同事攀谈时，却突然被带上黑头套带走，接受调查。

冯志明是呼和浩特市公安局党委委员、副局长，也是很多人心目中的神勇干探。

但在执法期间，他曾一手制造了“呼格吉勒图”案，将一个十八岁的无辜少年送到死刑台前。


图|冯志明在参加会议

随着冯志明被有关部门带走调查，隐藏在他身上的罪恶真相也被一件一件揭开。

无辜惨死的十八岁少年
1996年4月9日，呼和浩特市新城区公安分局刑警队接到一个报案电话。

报案人称，他在第一毛纺织厂宿舍旁边的女厕所里面发现了一具几乎全身赤裸的女性尸体。

根据现场情况来看，这里很有可能发生了一起强奸杀人的恶性案件。


电话那头的人正是年仅十八岁的卷烟厂工人呼格吉勒图，他和同厂工人闫峰出门时不小心发现了命案现场。

接到报案后，新城区公安局成立了专案组调查此案，时任副局长的冯志明担任专案组组长。

冯志明带着手下民警立刻赶赴现场，并把还在现场的两个报案人都带回了警局。

随后，呼格吉勒图被认定为凶手，61天后，在没有实际证据的支撑下，他被判处死刑。

《呼和浩特晚报》同年发布的一篇报道曾经详细描述了冯志明等人破案的经过。

报道中写到，冯志明到达案发现场后，简单了解了一下案情，便有了主意。


他和在场的其他几位警局领导交换了一下眼神，将嫌疑锁定在了两个报案人身上。

将呼格吉勒图带回警局后，冯志明对其展开了严格的审讯工作。

一开始，审讯进行得很不顺利，呼格吉勒图一口咬定自己不是杀人凶手。

之后，时任呼和浩特市公安局局长王智得知案情，亲自指导审讯工作。

案件很快有了进展，呼格吉勒图改变说法，“承认”是自己杀了受害人，他随即被定罪。


迅速破案的冯志明等人因此受到了表彰，之后他更是步步高升，仕途一帆风顺。

被执行枪决的呼格吉勒图没有在世界上留下任何多余的痕迹，如果不是多年后的反转，他会永远被人遗忘。

2005年10月，内蒙古警方经过多日部署，抓到了连环强奸杀人案凶手赵志红。

面对公安机关的审讯，赵志红一五一十地交代了自己多年的犯罪事实，其中包括1996年4月9日的女厕所杀人事件。

据赵志红说，案发时他正好从工地离开，突然感觉尿急的他看到路旁有个厕所，便进去方便。


受害人正巧在这时穿着高跟鞋在隔壁女厕所走动，听到动静的赵志红起了色心。

他悄悄溜进女厕所，对受害人实施了暴力作案，强奸受害人后，他又将其杀害。

在供述中，赵志红详细描述了当年案件的各种细节，包括时间地点以及受害人的特征。

他还在没有任何提示的情况下，将警方带到公厕旧址，十几年过去，这里已经是一片高楼。

赵志红不止一次地表示，自己所做出的证词全部真实，他没有虚构的必要。

此事经过媒体报道后迅速发酵，人们纷纷开始关注“呼格吉勒图”冤案，冯志明所遭受的质疑也越来越多。

公安局长的双面人生
冯志明1981年进入警察队伍，在他的执法过程中，曾经因为刑讯致人死亡而遭免职。


1988年，冯志明所在的警局辖区内出现一宗命案，冯志明作为刑侦大队队长，负责审查犯罪嫌疑人。

在审讯过程中，犯罪嫌疑人拒不认罪，冯志明“不得不”对其采用了一些“特殊手段”。

由于冯志明没有时刻关注犯罪嫌疑人的身体状况，没过多久，嫌疑人便在审讯室内意外“触电身亡”。

这件事让冯志明及其直属领导都被免职，但两人均未受到实质性的法律制裁。

而且，冯志明没有离开警队，而是继续以普通民警的身份在警队中做事。


冯志明的升迁之路也并未因为这件事有所减缓，他一路由民警做到呼和浩特市公安局局长。

即使在赵志红落网，并且爆出“呼格吉勒图”案纯属冤案后，冯志明也没有停下往上爬的脚步。

2011年，冯志明被爆出升职为呼和浩特市公安局党委委员，消息一出，舆论哗然。

有知情人透露，赵志红认罪导致冯志明的心情受到了严重的影响，他肉眼可见地低落起来。

他曾单独提审过赵志红，两人交谈的内容没有外传，外人无从得知。


图|赵志红接受审讯

之后冯志明常常借酒浇愁，他还在一篇文章中提到要“加强执法监督，严格落实错案责任查究制度”。

或许在冯志明自己眼中，他是一个神勇无比的好警察。

冯志明无论是在基层岗位还是在领导位子，都一直冲在打击犯罪的第一线。

他曾经因为出色的表现多次获得二等功、三等功，也常常被立为警队典型。

冯志明的微信昵称叫做“老警察”，几十年的警察生涯让他对自己的职业充满爱意。

即使在当上呼和浩特市赛罕区公安分局局长之后，他也丝毫不吝亲自上场抓捕犯人。

2004年除夕，冯志明在大街上偶遇两名正欲行凶的歹徒，他想也没想便徒手上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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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名歹徒见有人阻拦，顿时慌了神，被冯志明几拳撂倒在地，扭送到附近派出所。

“民警的天职就是保护人民生命财产安全，没什么值得炫耀的。”冯志明曾经这样说。

在一篇描述此事的报道中，有媒体曾经大肆赞赏过冯志明在面对歹徒时的英勇表现。

“那一刻，他忘了自己是局长，只记得自己是警察。”

那时谁也没想到，一脸正气的冯志明会是冤假错案的主导者，贪污受贿的国家蛀虫。

恐吓呼格吉勒图母亲，企图私了
作为呼格吉勒图的母亲，尚爱云一直不相信儿子会是强奸杀人案的真凶。

赵志红供出真相后，尚爱云老泪纵横，发誓要还儿子一个清白。

自2005年起，她便和丈夫李三仁一起，开始了长达九年多的上访工作。


尚爱云和李三仁都是退休职工，家境并不富裕，每个月仅有三千多元的退休工资。

这笔并不丰厚的钱被他们全部用于上访，两人隔三差五地前往北京，想要为儿子伸冤。

但他们被冯志明盯得很紧，很多时候他们刚到北京，还没来得及做什么，就被带回内蒙。

冯志明派人日夜监视老两口，不准他们有任何异常举动。

尚爱云曾经接到过冯志明的私了请求，对方答应给她一百万，让她不再追究陈年旧事。

尚爱云一口回绝，“你就是拿出来1000万，我也是要儿子”。

图|呼格吉勒图生前照片

2014年，尚爱云在一次上访中见到了冯志明，这也是她和冯志明的第一次见面。

在见到冯志明之前，她不止一次地告诉自己，要冷静，不能在公开场合做出过激的举动。

但当她亲眼看到害死儿子的凶手就站在面前时，她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激动情绪。

“冯志明，你个杀人犯，你还我儿子性命！”尚爱云失声尖叫，双手不停挥舞。

随后，尚爱云被“礼貌”地请出会场，冯志明则冷眼看着她的一举一动。


尚爱云很生气，她眼见害死儿子的凶手就在眼前，却没法替儿子报仇。

“冯志明迟早会遭报应。”尚爱云差点把牙咬碎，当时的她还不知道，冯志明的报应已经在路上了。

被抓捕的公安局局长
2014年11月，内蒙古自治区高级人民法院再次启动了呼格吉勒图案的审理程序。

同年12月，呼格吉勒图被判无罪，没过多久，冯志明便成为这起冤案中第一个被调查的人。

呼格吉勒图案再审期间，冯志明便敏锐地觉察到了山雨欲来的不寻常气息。


他借口生病向公安局请假，在家里休养了将近一个月的时间。

12月17日上午，公安局领导告诉冯志明，当天有一个重要会议，要求他上午必须赶到局里参加。

冯志明不好违背命令，只好收拾整齐，穿着便装来到公安局参加会议。

临近中午，冯志明还没有收到会议的具体时间和地点，询问之后，上级通知他会议改到下午。

无所事事的冯志明只好在公安局内闲逛解闷，顺便和同事聊天打发时间。

同事们都知道他和呼格吉勒图案有千丝万缕的关系，纷纷询问他的情绪如何。


此时的冯志明虽然看起来有些病恹恹的，但是说话十分正常，看起来仿佛没有受到影响。

当天下午三点，冯志明正在和同事攀谈的时候，内蒙古自治区人民检察院的执法人员突然到来。

“冯志明，你涉嫌职务犯罪，请你配合我们接受调查。”执法人员向冯志明出示了证件和法律文书。

听到这句话，冯志明并没有露出慌乱的表情，反而十分镇定地看着眼前的执法人员。

然而，正当执法人员准备给冯志明带上手铐和黑头套的时候，他却剧烈地挣扎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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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凭什么拷我！”冯志明不愿意戴上手铐，甚至和执法人员爆发了简短的争执。

随即，他又像想通了一样，慢慢平静下来，伸出手，任由执法人员拷走。

涉嫌贪污腐败，金额近4000万
冯志明被带走后，人们才渐渐发现，他所犯下的罪行远远不止呼格吉勒图案这一件。

曾经轰动一时的“杜文案”也是经由冯志明的手督办的。

杜文曾任内蒙古法制办顾问室副主任，2010年，他被人举报非法持有枪支。


随后，杜文又被查出跟多起巨额行贿案有关，案件立案调查后转到了冯志明手上。

在搜查杜文家时，冯志明指挥手下带走了所有值钱的东西，甚至连小孩的压岁钱都不放过。

杜文的妻子说，她对冯志明印象很深刻，他当时戴着一根很粗的金链子，不像警察，更像是流氓。

冯志明身上的流氓气质在审讯杜文时更是发挥得淋漓尽致。

他警告杜文好好交代犯罪事实，“我们的手段，你是知道的。”言语之间尽是威胁的语气。

在之后的庭审中，杜文的律师还发现，冯志明违规操作证据，清空了很多对杜文有利的证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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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仅如此，冯志明还曾经不止一次利用各种机会侵吞公款，涉案金额共计50万元。

担任公安局领导后，冯志明主动或被动地接受来自各个单位、个人的贿款。

为了让部分不合法收入变得合理起来，他还通过买卖房屋的途径进行“洗钱”。

据统计，这么多年来，冯志明贪污受贿的金额总共达到了将近4000万元。

除此之外，他还非法持有枪支子弹，违背相关法律，严重危害了社会健康。

2016年8月，呼伦贝尔市中级人民法院公开审理冯志明涉嫌贪污受贿一案。


在法庭上，冯志明仍然不知悔改，多次为自己所犯下的罪名开脱。

他表示，房屋买卖所产生的差价利润是由市场波动决定的，不能算在贪污受贿里面。

但公诉方证据确凿，容不得冯志明在法庭上颠倒是非。

经过审理，法院判决冯志明受贿罪、巨额财产来源不明罪、非法持有枪支弹药罪、贪污罪成立。

最终，冯志明被判18年有期徒刑和110万罚款。审理结束后，冯志明不服判决，提起上诉。

2017年7月，内蒙古高级人民法院重新梳理案情后认为，案件证据充分，判决合理。


冯志明的上诉要求被驳回，法庭依旧维持原判。

事情到这一步总算是尘埃落定，作恶多端的冯志明得到了他应有的惩罚。

面对这个结果，呼格吉勒图的母亲尚爱云又欣慰又痛苦。

她想不明白的是，为什么在冯志明的多个罪名中，丝毫没有提及呼格吉勒图冤案呢？

但随着冯志明的入狱，尚爱云的这个疑问可能再无解开的那一天。

-完-

参考资料
九派新闻：《冯志明被追缴赃款近4000万》

法制晚报：《冯志明被带走细节曝光：公安局内戴上头套和手铐》